2009年2月19日

國外的情人節

  當一切事情單純時,就真的可以看見自己的本質嗎?
  結束日場,把疲累擱置一邊,擱置上午林投果節作衛教送水壺的撩亂、擱置中午與替代役男到DAR聚餐的豐盛、擱置下午和志工們在Marshall Islands Resort嗑披薩喝果茶的閒散,回到宿舍,按下開關後亮起那個熟悉的房間,空盪卻不顯冷清,空間裡慢慢擴散著我的氣味,每個吐納間都存在著回憶,我與自我面對,繼續。
  又來到一整天最幸福的時刻,煩惱菜單。情人節即便沒有對象,還是得自我慶祝一番,既然一個人吃不完整頓燭光晚餐,伴著熟悉感下飯也是不賴,靈感著家中的小小愁緒,我決定了今天的菜單:生菜整理成條狀,剪下一朵朵青花椰,泡軟冷凍花枝,洋蔥切絲、蒜頭拍散、蕃茄做丁,完成爆香後以吃了多天的雞湯做底,少許料理用牛奶,一點柴魚粉,加上辣椒、果醋提味,等著熱氣環繞、鏡框起霧,幾次翻攪,主菜就快大功告成。能為自己的胃袋揮汗如雨總是踏實,只是剷到一半,有個花枝圈就這樣牢牢套住花椰菜柄,一時間覺得充滿隱喻,還是不要分離他倆的好。
  裝盤以後,擺上今天免費得到的林投果做附餐,配上一顆USD 1.5元的加州桃與USD 0.8的嬰兒橘當餐後水果,幾顆前天才從超市買來的,因為有白、黑色金莎巧克力的興奮不已做甜點,點綴一點香檳,再一杯伯爵茶加鮮乳,就是今天的Set。
  滿足吃完之後替自己洗碗,看一部壓箱許久、大家都說感人催淚的電影,在終場歌聲悠揚時兀字瞪著螢幕發呆,沒有人阻止我發呆。
原來我一直將旅行視作目的。可是到達現場之後,卻又不時躲到回憶中取暖,換個場所做類似的事,還一面說服自己終有新的體會,對於這樣的平凡的自己感到無所要求,又對於這樣的無所要求感到不滿,不滿卻帶起回憶的壞習慣,循環,以迴圈般的方式自嘲。所以根本我討厭毫無慾望的自己。
  會不會有消化完自己生存所據的本質之後,枯竭敗滅的那天呢?
  於是我想念起某某很喜歡的那本憂鬱的熱帶(註)
  想念著,如此而已。


(註)書裡面,作者引用過一個叫Chateaubriand說的話:「每一個人,身上都拖帶著一個世界,由他所見到、愛過的一切所組成的世界,即使他看起來是在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裡旅行、生活,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他身上所拖帶的那個世界去。」
  「因此,我是可以瞭解為什麼那些旅遊書籍中的種種假象會這麼受人熱愛。這些著作創造了一些應該存在,但事實上早已不存在的幻象。旅行,那消塞滿各種夢幻似的許諾,如魔術一般的箱子,再也無法提供什麼未經變造破壞過的寶藏了。一個四處擴伸、興奮過度的文明,把海洋的沈默擊破,再也無法還原了。熱帶的香料,人類的原始鮮活性,都已被意義可疑的一片忙亂所破壞變質。一片忙亂迫使我們壓抑我們的慾望,使我們注定只能取得一些受過污染的回憶。」
  翻到第一頁,寫出如此一本以旅行為經緯的人類學巨作之作者這樣寫道:「我討厭旅行,我恨探險家。」

2009年2月12日

無求

  荒原上的風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幾抹雨滴,那是紛雜思緒於腦袋的神經突觸間秘密私語。邏輯依舊蠢蠢然,此時多用一個字,彷彿就是貪。
  所以在紛爭時告別原本自己熟悉的土地,盼望融入另一種陌生的溫柔。我告別冷冽、告別雙人床、告別隱藏到過期的幻想,掰下部分肉身與信仰,將那些留在台北。
  但還是無法告別自己。
  雖然只消不想太多,日子就可以得過且過。
  常常在假日會驚訝,自己的慾望竟薄如蟬翼,鳴唱不過一日,睡醒後又是另個炙熱夏天。謹慎的挑揀煩惱,不打發也不過度認真,就像澎湃情詩寫到最後一行突然靜止,多麼重要的一行呀,卻只希望被一個春天的吻打斷。

  我學習擁抱空白。

2009年2月11日

形象失語


  一整個禮拜,我忙著在各方意見裡,更改臺灣衛生中心的LOGO與團體服設計稿,出錢的衛生署說很好這很好很開心的感覺,以年為單位承辦的署北醫院說字型要正式點、順便一提那個手臂可不可以多幾個字叫做署北醫院…。一邊規劃形象,咀嚼公共關係的奧秘,我一邊想,究竟馬國人是如何看待臺灣?
  我崇佩大使館的一點在於,除了與主要關鍵人物的日常關係建立外,幾乎每個禮拜,都能在馬國唯一的週報上,找到「臺灣」這個關鍵字。能上報固然事件榮譽的是,但當我每每閱讀著臺灣資助馬國或舉辦某某活動,常常會把日本拿來做對照。只因我甚少在報章上閱讀到日本的新聞,而日本與臺灣一樣,也有派駐志工在馬國服務,各種領域皆有,兩國志工給我感覺最大的不同在於,日本志工或許不太會說流利的英語,但馬紹爾語卻是駕輕就熟。
  將第一個命題延伸之後,我真正所思考,馬國人在什麼時候才會想到臺灣衛生中心?

  比如,接獲邀請要到臺灣參加研討衛生相關議題的會議時;進行參訪前,準備要禮貌地在閃光燈面前交換禮物時;舉辦大型活動,希望有人力可以支援健康篩檢活動,量測血糖或教導刷牙時……。在這些時候,臺灣衛生中心的個性在哪裡呢?
  我無意否定上述活動的重要性,只是在我看來,那似乎是短暫的烈焰,好似一次次的營火晚會裡,賓主盡歡,握手感謝後又是彼此的明天。有沒有可能,點一把文火,溫溫地燃?
  個性是一種不由分說的力量,或許主動也時而沈默地,散發磁場,最終會被翻譯成魅力或沒趣,決定權常常不在自己。
  年歲增長,不知從哪我學會狡猾,內化成一種讓彼此輕鬆的態度。將所有群眾都當成只會看熱鬧的外行人,那些門道,藏在家裡用個深色的甕偷偷藏起就好。
  怎麼說好?當我們完成一次篩檢,字母成串,手上的紀錄只用紅筆圈起許多應該追蹤個案後,我們把它們交給公共衛生部,就此不再過問,轉過頭統計自己的數據,打在每個月的業務報告裡。也沒想過繼續介入追蹤,但公共衛生部有一套自己的監測機制,多問幾句就害怕自己像是自大的知識份子,不太尊重地替他們操心。反正這樣也落得輕鬆,在疾病進展的長長路上,我們只要從大眾池裡挑出他們,診斷治療追蹤復健這些事情,留給時間去做申論題。
  當然,臺灣衛生中心訴求的,絕不只是單純的篩檢人力或溝通橋樑而已,我們想的是,如何更積極的作健康促進或疾病預防。在每次與Lucia討論時,我總感覺到她有一種純粹的善在發動,那是迅速於任何活動、凌駕在語言以上的心靈層次在呼吸,那種善是想要多替對方想仔細,在對方躊躇時向前一把的力量。比方設立一個社區衛生教育站,可使醫療知識去神秘化,解除封閉性後,替衛生教育圍上親切的外衣,不再讓簡單的血壓血糖量測如游牧民族般地可遇不可求,只要多走幾步,就有方便的醫療資源可以取得。這樣的想法在與健康促進部的負責人溝通後,也被寫進了年度計畫中,但似乎什麼也沒有進展似地,歡慶新年後雙方一陣忙碌,二月就要過了一半。
那是一種戰戰兢兢的勇氣。小心地探問對方的耐性,不敢傷了和氣,又想要拓展業務面上的實際,讓雙方都能受益。就像交往一個總笑臉迎人的伴侶,有時不確定,這樣的交往是不是真的快樂。
  於是,我們準備所有可以討論的素材,衛生護照、器材清單、整體計畫書…等等,打算先小規模地試辦。至於什麼時候才會用到,坦白說,我不知道。
  因為我還有某個部分天真地想要以為,我們能做的,應該不是只有那麼多。

2009年2月2日

遊子


  從宿舍騎腳踏車去農團的路上,是春風、樂音及驟雨的陪伴,只有一條路的馬久羅島不需操煩迷路這檔事,僅需的方向感就是騎向前方,一直騎。隨著汗水在背心上開疆闢土,我慢慢意識到,只有方向感是不夠的,我更急切的,是距離感,是何時才能劃破終線,有個堅定而專心的聲音訴說這麼簡單二字:「到了」。
  這大概就是遊子的心情,總有個自我定義的方向,卻不知哪個時機才是心靈得以放鬆的最佳。遊子不善於認命,總盼求前進,背負著不知何處蒐集的期許做衣裳,抓住羅盤就擁有自己定位出來北方,無須校正,便是全部的指引,唯一目標就是前方,是流浪、或駐紮,也只有遊子心裡清楚。
  「每逢佳節倍思親」卻說中遊子心中恆久的空缺,傳統歡聚的假日更是如此。
  還好,遊子會有另一種伙伴來替他度量生命的長寬,保暖沮喪失落時的體溫,那群人是朋友。
  這是我第二個不在國內度過的農曆春節,雖然打開電視新聞,每天都在述說談團團圓圓的票根何時索取一空,整整一禮拜重複相同話題,但畢竟馬國人一點不關心貓熊,路上也一點春節氣氛都沒有,身在馬國的我只剩初一這一天能放假。
  可是腰圍擴張的卻比國內有效率多,一連吃過四次團年飯:大使回臺灣前辦的、臺商會宴客、農團莊技師作主人與使館秘書合辦的。一旦在餐桌上看見熟悉的菜餚,滷牛肚、燉豬腳、幾個煮爛的水餃卻玲瓏地充滿大器,味蕾牽動記憶,鄉愁二字也隨著酸甜苦辣的各種調味被處理進胃袋中好好安撫。接著終日躺在沙發上,看過一部又一部電影及日劇。沒什麼時光能用上落寞這兩字,自在的感覺倒是真實地承載住我,偶爾承受寂寞,也時常享受孤單做調味。
  遊子還在前進,距離感還沒個準,但他知道,累了停在路上,吆喝朋友,就有歸屬感、就是家。

哪裡還有一片田

  知道自己是替代役體位、正等待入伍的去年七月底,朋友替我用塔羅牌卜過幾局,玄妙地斷定當時坐他面前的我已有定見,別有所思的我報以點頭如擣蒜。他接著說,選擇出國打拼的近未來是穩固且得到許多協助、不管金錢人脈上的,遠未來是會有所收穫,但終將認為不過如此,或許會失去某種熱情後,一切這樣就夠;留在國內的近未來是會非常有熱情地投入在裡面,遠未來是會變的沒什麼錢、但有所收獲。那時他做了這般註解:穩定拓展選外交役、熱情沒錢選醫療役。
  幾番造化弄人,我決定報名衛生署國際合作處的甄選,爭取六中取一的工作席次;再一連串美好的誤會,拼湊成國家選擇與出國時間的底定。回頭看那時的我,似乎只是一個勁地執著於「離開臺灣」這樣的預感,渴求一趟遠行。
  偷偷地,我的馬紹爾生活已經過了四分之一。那時的定見,現在成了預言。
  我還可以再次預言,不論如何,七月底回到臺灣的我,會有一筆新的數字組合出現存款簿上、在生命護照上蓋一個看來不知是衝動或勇氣的外國戳章、回歸自己原本規劃好的生活,在病人與家屬的縫隙中努力輕盈。那麼,要如何定義在馬國這段期間所謂的成就?
  建構在不動變動的基礎上,即使無心,生命還是會以它慣常的型態累積,經驗堆疊痕跡,有過風霜難捱、也有過綻放無語,認真作緯、虛晃當經,阡陌出記憶這張地圖,切下一片回憶渣子下酒時才會發現,自己還不到程度去層次分明、也不乏志氣使自己包容各種可能性。
  白話點說,還是一團有些夢想的爛泥。
  可惜的是,不太能從外邊判別,那爛泥終究竟是否有養份,是否能從它的表土摘下一朵春天,在某某的心田裡開成一片花園。

  如果還有一片田。

誰不會無奈


  正在替她換採血針的當下,我在他手腕綁好血壓計按下開關,顯然他不適應,拳頭在離桌面上三公分處盤旋,我小心翼翼地鬆開他密不透氣的拳頭,讓掌心朝上,等待他血壓數值出現的空檔側身十五度,以溫柔又誇張的表情顯示善意,讓血糖試紙就定位,再拿酒精棉片擦拭她的指尖,純白的棉片在下一秒塗上眼影,那烏黑的灰塵是她指尖勞動過的證明,微笑提醒她深呼吸:針沒眼睛、會痛的!這時千萬不能心軟地鬆開手,採血針從不講謙虛是美德這一套,鮮紅的血滴方會迫不及待地露臉,閃動著生命的秘密,要擠到足夠機器判讀,血糖機以數字倒數顯示它也在努力工作,右眼偷偷閃神,他的血壓值出來了,左眼繼續專注在血糖機上,數字是97,我說Emma!她報以整臉的放鬆,害羞地泛起一點微笑並點頭,已經是最熱情的感激了。接下來,該他。(右為馬國唯一的報紙,上圖左邊那個人是我。)
  重複快一整天的流程,每個瑣碎的等待細節都銜接住另一個需要完成的片段,終於頸子有點酸的時候抬起頭,右邊的棚子下還有快十個人在排隊等待。大日炎炎,哪怕氣溫再如何地熾熱,確有些東西燒不退的:你從任何一個角度都可以輕易地讀出來,他們對免費篩檢的期待。縱使我的攤位上不販賣健康,但至少能領一份心安回去,好的壞的,我們企盼他們帶走的,還有一份對健康意識的覺醒。
  眼看快要下午一點,公衛部替我們準備好的便當我還沒去動,這個早上有太多驚訝,「嚇飽了」我這樣自嘲。上次去路跑活動做的印象果然是特例,整個環礁健康的人應該都湧到會場,好讓我們見識馬國人也有健康一派的代表吧,這個早上下來,約莫一半是不正常的,甚至幾個血糖值超過500mg/dl、血壓衝破180mmHg的,要是在台灣,前者過個幾天就該意識不清,後者說不定要中風癱瘓,把這些數字往急診病例上抄,絕對不會有人反對你。
  但此時此刻,在我們面前的,是人,不是數字。
  或許是長期處於高血糖、高血壓的狀態,身體自會有一套法子,應付每日的柴米油鹽。在聽完我們以表情加二手語言(許多人是幾乎聽不懂英語的)的警告之後,他們總不好意思地笑一笑,翻譯起來大概為:「會注意啦,呵!」轉身拿好約診單,回家路上,也許順便走到後方的攤位,拿一包免費的爆米花做餐前點心。
  凡事大驚小怪當然不成,但一切船過水無痕,皇帝不急,急死我們這群醫護人員組成的小太監,也實在沒啥意義。那次和公衛部的領導Braind醫師聊天時,他分享自己每每在開完藥之後,都要病人答應他別喝可樂、好好運動、多吃蔬菜、按時服藥那些千篇一律的苦頭婆心時,病人總是笑笑著應好,下次的回診,卻發現幾乎都沒做到,「我做了醫師該做的部分,但是病人呢?」
  上禮拜五跟到Nabin醫師的診,原本他是177計畫(註)的醫師,今年轉到馬久羅醫院服務。長達數年的外島服務經驗讓他意外地發現,二十多歲的島民當中,有幾乎90%是糖尿病或糖尿病前期(Pre-diabetes)的患者,要是放任不管,時移事往,歲月必將擦去前期(Pre)這幾個沒啥地位的字眼,他們就將名正言順地成為糖尿病患者。再幾年過去,在這個只有一家眼鏡行的國家失明、在這個不適宜輪椅出沒的國家截肢、在這個沒有洗腎機器的國家任尿毒殘害全身致死,也就不是令人意外的事了。
  醫師把該說的話、該開的藥都交到患者的手上,卻沒辦法每天盯著患者運動吃藥。於是,醫師有了一些些地無奈。
  Nabin進一步表示,Diabetic Wellness Center的計畫中,曾做過長期追蹤,教導糖尿病患者一套烹飪秘技與運動處方,在兩年的生活習慣改變後,原本以白飯配藥丸用餐的人,都恢復正常血糖值,也不再依賴藥物;Braind醫師說,曾有個太平洋島國做過研究,國家沿著海灘築一步道,拉拔醫師到海灘步道旁看診,領完藥的就跟著大家在黃昏的浪潮邊散步,幾個月下來,對照只去醫院規則拿藥的族群,「散步」組的血糖值明顯地正常且穩定許多。
  那馬國呢?
  在太陽下打著排球的小孩,總擔心用力過猛,下一輛車子會碾過不小心出界的排球;在路邊行走的大人,因為沒有人行道規劃,得時刻警惕喝醉或技術不良的駕駛;在學校裡受教育的孩童,得到一份美國捐贈、不屬於自己的課本,裡面關於「健康」的概念卻寥寥可數。Braind說,有人早早寫了建議給政府,要求多蓋一些可以運動的地方,幾條適合散步的人行道。
  「後來呢?」
  他搖搖頭,「No one knows.」
  無奈誰不會,只要將意志往下消沈便是。有過無奈並不可恥,但緊抱住無奈不放,也絕對找不出別的下場可以繼續。
  我聽過這麼一個故事:有一個淘氣的小孩,握住一隻剛出生的鳥在手中,跑到一位智者的面前,挑釁地問了,「你猜,我這手裡的鳥是活是死?」要是回答為死,他只要雙手一鬆;要是回答為活,他計畫迅速掐死牠。再怎麼樣都有勝算,小孩想。
  智者只回他一句話:「未來,在你的手中。」

(註)177計畫,是由於西元1946-1958,美軍在馬國的Bikini與Enewetak環礁進行核子武器試爆,造成周圍4個環礁的居民受其影響,產生畸胎、癌症等健康問題。由美方出資,此4個外島皆各派駐1名醫師與1名助手,專門照護島民之健康。

需要的後來


  世界是否嚴肅認真地思考過,他們需要的是什麼?
  有個念台大人類學的朋友跟我說過一個故事:某個原始部落的房子倒塌了!他要我猜,房子倒塌的原因是什麼?當我自恃以專家觀點丟出諸多揣測:房屋結構設計不當,抑或驟雨、地震、土石流的影響時;其實那個部落的人在想,是不是住在裡面的人做錯什麼事,他們得先為那戶人消災解厄才行。
  去年夏天,衛生署陳副署長來訪馬國簽署備忘錄時,答應要捐贈給馬國一批醫療儀器的,在多次溝通後決定品項,於臺灣估價購買,再經過海路漫漫,卸貨運送,終於在和諧歡欣的氣氛下,禮拜二由臺灣衛生中心舉辦了醫療儀器的捐贈儀式。我所負責到的,就是前一天製作布條、布置場地、規劃座位與當天的圖片攝影,這些重要的雜事。在大使幽默又專業的發言之後,衛生部長也非常感謝臺灣方面在這幾年來的努力,開心合照並吃完茶點之後,當我們把場地簡單收拾完畢後,也就離開這些儀器了。至於摸索這些儀器該如何使用,才能使它們發揮最大的可用度,要是損壞的話得如何修理,平凡日常該如何維護這些問題,似乎在短期內與我們無關似的。只希望除了舉辦儀式之外,它們能在適當的場合下,給予馬國人最直接的受惠。
  每件事情,我們有決定自己態度的自由,也有服務這態度的義務。態度像個最準的預言師般,決定了一切。 把事情完成並不困難,真正惱人的是要如何把一件事做到確實、長遠並有一定的影響力。
  舉個例子來說,關起門來、把心中想像那本的糖尿病護照完成,從找資料、編排、請人翻譯到排版校稿,並不會花去太多時間,但這樣一本護照,是否能被公衛部的醫護人員所重視,交到懂得珍惜並善加使用的病患手上,改變他們對於自身健康掌握能力的看法、進而影響他們的生活方式與服藥行為,可就不那樣容易了。這麼說,我們可能需要找幾個公衛部的當發起人,開幾次會議確認內容項目、填寫者是誰、發放方式與編碼系統……。想把原本不太費時的事情搞複雜也不困難,只消在原本單純的手冊製作裡,加入一次次的討論與溝通,幾次開會通知與執行分工,就會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了。
  那麼,該選交差迅速、流程簡單的路子走;抑或多繞幾個彎、讓大家都有參與感的耗時方式進行呢?
  就算一事無成,時間也會把我們往終點帶去。我想,唯一差別的只在於,我們選擇一條怎樣的路、以怎樣的態度去經歷一切。
  去年年底大使館的聖誕派對上,Lucia將我介紹給衛生部長認識,那時她禮貌性地與我閒聊的第一個話題是,來這邊是否一切都好?我說,生活在這裡非常的好,天氣也總是舒適,只是這幾天一直下雨。部長回說:下雨很好,可以讓植物長的更強壯,人們的水資源也不至匱乏。
  我是否嚴肅認真地思考過,他們需要的是什麼?希望我還擁有足夠的勇氣去思考,與實踐。